農歷二月初二，隨著一聲鑼鳴，北京西城報國寺古舊書市正式開市。該書市是北京“舊書新知”品牌活動的一部分。這個春天，“舊書新知”如一朵朵繁花，在北京西城、東城、朝陽、海淀、昌平等多地綻放。

在一些人看來，舊書買賣十分小眾，有的人甚至將買舊書視為廢品收購。可在一系列舊書主題活動中的見聞，讓人頗增新知。

報國寺古舊書市匯集了上萬種古舊圖書，書市分為古舊書市、文創、全民曬書、兒童跳蚤市場、圖書漂流捐贈網點等不同區域。開市不久，記者就見到一位專程拿帆布袋來淘書的老者，在中華詩詞文創書店開設的展位前，淘走了一袋子詩詞研究類書籍：“像《清詩考證》這樣的書，版次少、印數也不多，如果在公開流通渠道中售罄，就只能通過舊書市場等渠道來找。跟銷量好、不斷再版的書相比，這類書反而更有收藏價值。”

在北京出版集團展位前，“大家小書”叢書頗受關注。學者蕭滌非的詩歌鑒賞文章合集《風詩心賞》只剩下一本，封面已被磨得失去了棱角。“品相這么差，會有人買嗎？”記者心里正犯嘀咕時，一位路過的書友買走了這本書。

在簽名本、毛邊本區域，《古代北京與西方文明》《哈佛新編中國現代文學史》等冷門舊書也很受關注。現場圍滿了駐足翻閱的讀者。

在北京東城明城墻遺址舉辦的“舊書新知展春顏”活動，同樣吸引了很多人。書友們一邊欣賞梅花，一邊選購古舊圖書——玻璃柜臺里既有清內府刻本《御制文初集》，也有魯迅《中國小說史略》《熱風》的初版本。

舊書熱不僅表現在書市現場，也體現在線上二手書交易中。孔夫子舊書網負責人介紹，2025年開學季，他們平臺日交易訂單首次突破20萬，較去年增長超過10%。更有意思的是，該平臺每日有十幾萬的新注冊用戶，“這說明舊書的潛在需求巨大”。

舊書也是一種交流的媒介。來到全民曬書區，書友之間的交流頗為熱鬧。“賣書并不是目的，跟書友交流，才是樂趣所在。”一位攤主一邊展示其搜集到的清代石印本《全圖水滸傳》，一邊跟記者交流著。在兒童跳蚤市場，孩子們更是樂在其中，他們正在交換各自的圖畫書。“既換到了喜歡看的書，又交到了新朋友。”一個小朋友高興地向記者展示他的成果。

“我們在和讀者交流的過程中，能發現不少有文化價值的古舊書，通過我們的收購和再次銷售，能讓它們再次流通起來，這比單純掙錢更有意義。”一名書店負責人向記者說出了心里話。

舊書的流通也有利于普及版本意識。何為版本？印刷術普及后，書籍多了起來，隨之產生了書的各類版本——按誕生形態，可分為寫本和刻本；按刊刻主體，刻本書籍又可分為官刻本和私刻本；按刻印方式，有木刻本、油印本、銅版本；按版框、字體大小，可分為袖珍本、大字本、小字本；按書的收納方式，可分為單刻本、叢書本、百衲本。如今，書的刊印更加便捷，書依然可分為初版、再版、修訂版等不同版本。

官刻本端肅嚴謹，坊刻本靈活多樣；單刻本作者多為碩學鴻儒，叢書本作者來自四面八方……書籍的版本信息，有時候甚至比內容更能體現一本書的氣韻。同一部書的不同版本，既能折射出社會變遷，也能反映出不同時代的文化特點和審美趣味。

中華文明之所以能綿延不絕，一個重要原因是，從官方到民間都有悠久的收藏舊書的傳統。收藏舊書，并非簡單地堆砌書籍，而是對知識、文化與歷史的深度挖掘與珍視。通過對不同版本的收集、比對、研究，人們得以穿越時空，與不同時代的智慧對話，進而構建起一座豐富多元、底蘊深厚的知識寶庫。

如今，面向大眾的古舊書市集，不僅讓不同版本的古舊書再度流通起來，幫助愛書之人“淘”到心愛之書，也吸引大眾了解甚至參與藏書活動，從而厚植中華文明傳承的民間土壤。

（本報記者 韓寒）

《光明日報》（ 2025年03月12日 13版）